在血月之夜白露离奇死亡的次日清晨，“大上海”夜总会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。昨夜的喧嚣与疯狂已然褪去，只剩下一片死寂与萧条。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，洒在略显凌乱的大厅里，尘埃在光线中肆意飞舞，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那场惊悚。

    沈砚秋再次踏入这熟悉又透着诡异的地方，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。此时的他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晚白露死亡现场的每一个细节，那触目惊心的“子时血光”、沾血的《探戈舞曲谱》，以及那如同噩梦般的预见场景，都像一团迷雾，紧紧缠绕着他，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他径直走向后台，那里已被巡捕们封锁，但他作为工部局的华人顾问，有着特殊的权力。踏入后台的瞬间，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和脂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，沈砚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。他蹲下身子，再次拿起那本沾血的《探戈舞曲谱》，在充足的光线下仔细端详。

    这本舞曲谱的纸张质地极为特殊，入手略显粗糙，却又有着一种独特的韧性。纸张边缘微微泛黄，像是历经了岁月的沉淀，却又没有丝毫的破损。沈砚秋轻轻摩挲着纸张，凭借着多年积累的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，他断定这绝非普通的纸张，很可能来自某个特定的工坊。这种工坊，往往只为特定的人群或组织服务，这或许就是解开白露身份之谜的重要线索。

    随后，沈砚秋的目光落在了白露曾经使用过的化妆台前。台上的化妆品摆放得有些凌乱，仿佛主人在匆忙间离去。他仔细观察着那些瓶瓶罐罐，发现白露的妆容与往日相比，确实略有不同。以往，她的妆容以艳丽妩媚为主，这也是夜总会舞女们常见的风格。但昨夜，她的眼妆似乎更加深邃，唇色虽依旧鲜艳，却多了几分冷冽的感觉，粉底的色调也比平时略深一些。沈砚秋暗自思忖，这细微的变化，或许并非偶然，极有可能与她的真实身份有关。也许，在那浓妆艳抹之下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使命。

    就在沈砚秋沉浸在对线索的思索中时，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大厅传来。这琴声，在这寂静而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。沈砚秋心中一动，起身朝着大厅走去。

    在大厅的一角，一位女子正坐在钢琴前，专注地弹奏着。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淡蓝色连衣裙，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，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。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跳跃着，美妙的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。沈砚秋走近，发现这位女子正是夜总会的钢琴师——顾曼殊。

    顾曼殊似乎察觉到了沈砚秋的到来，但她并未停下弹奏，只是微微侧头，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沈砚秋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，静静地聆听着琴声。这首曲子，他并不熟悉，旋律中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和迷茫，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。

    一曲终了，顾曼殊缓缓抬起头，与沈砚秋的目光对视。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，但在这明亮之下，却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。“沈顾问，你也对音乐感兴趣？”顾曼殊率先打破了沉默，她的声音轻柔而动听，如同山间的清泉。

    沈砚秋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顾小姐的琴艺精湛，这曲子更是别具韵味。只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听到，倒让人有些感慨。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仔细观察着顾曼殊的表情。

    顾曼殊轻轻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白露的死，实在是太突然了。昨晚这里发生的一切，到现在我都觉得像是一场噩梦。”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和恐惧。

    沈砚秋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的确如此。顾小姐与白露平日里接触多吗？”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，但目光却紧紧盯着顾曼殊。

    顾曼殊微微一愣，似乎没有想到沈砚秋会突然问这个问题。她犹豫了一下，然后说道：“在这夜总会里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也算有些交情。只是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只是什么？”沈砚秋追问道。

    顾曼殊咬了咬嘴唇，说道：“只是最近我发现白露有些奇怪。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，而且经常会在一些奇怪的时间和人见面。我问过她，她却总是敷衍过去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心中一凛，这与他之前调查到的线索似乎相互印证。他继续问道：“你有没有看清那些和她见面的人？”

    顾曼殊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那些人都很神秘，每次见面都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。我只隐约看到过一次，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，戴着墨镜，看不清长相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心中一动，这个描述与王福所说的那个经常找白露的神秘男人极为相似。看来，这个神秘男人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顾曼殊突然说道：“沈顾问，我还有一件事，不知道该不该说。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安。

    沈砚秋看着她，说道：“顾小姐但说无妨，任何一点线索，都可能对解开白露的死因至关重要。”

    顾曼殊深吸一口气，说道：“我曾经在白露的更衣室里，看到过一本奇怪的书。那本书的封面是黑色的，上面没有任何文字，但书页的边缘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光泽。当时我很好奇，想翻开看看，却被白露发现了。她显得非常紧张，立刻把书拿走了，还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。从那之后，我就觉得她好像在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心中一震，一本神秘的黑皮书，这无疑是一条重大线索。他看着顾曼殊，认真地说道：“顾小姐，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。如果之后你再想起什么，一定要及时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顾曼殊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我会的，沈顾问。希望你能早日查出真相，还白露一个公道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离开顾曼殊后，心中思绪万千。从舞曲谱的特殊纸张，到白露妆容的变化，再到顾曼殊提供的关于神秘男人和黑皮书的线索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更加复杂和神秘的谜团。白露的身份，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，而她的死，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。

    沈砚秋决定顺着舞曲谱这条线索查下去。他知道，要找到制作这种特殊纸张的工坊，并非易事。但在法租界，他有着自己的人脉和资源。他首先来到了一家名为“墨香斋”的古籍书店，这里的老板刘老头，是个对纸张和书籍有着深入研究的行家。

    沈砚秋走进书店，刘老头正坐在柜台后面，戴着一副老花镜，专注地看着一本古籍。他看到沈砚秋进来，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：“哟，沈顾问，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？”

    沈砚秋也笑着说道：“刘老板，我今天来，是想向您请教个事儿。”他说着，从口袋里拿出那本舞曲谱，递给刘老头：“您看看，这种纸张，您可有印象？”

    刘老头接过舞曲谱，仔细地端详着，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，又拿到鼻子前闻了闻，然后皱起了眉头：“沈顾问，这种纸张可不常见啊。从质地和工艺来看，应该是出自一家名为‘瑞祥纸坊’的工坊。这家纸坊，以前专门为一些达官贵人制作特殊用纸，但后来不知为何，渐渐销声匿迹了。我也是早年听同行提起过，具体情况，还得您自己去打听打听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心中一喜，终于有了关于纸张来源的线索。他谢过刘老头后，离开了书店。接下来，他要想办法找到这个“瑞祥纸坊”，看看能否从中获取更多关于白露的信息。

    然而，寻找“瑞祥纸坊”并非一帆风顺。沈砚秋在法租界四处打听，问了许多人，却都对这个纸坊一无所知。就在他感到有些沮丧的时候，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——老胡。老胡是个在法租界混了多年的地头蛇，对这里的三教九流都很熟悉，或许他能知道“瑞祥纸坊”的下落。

    沈砚秋找到了老胡常去的一家茶馆，在一个角落里，看到了正在和几个朋友喝茶聊天的老胡。老胡看到沈砚秋，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：“哟，沈大顾问，您怎么有空来这儿？”

    沈砚秋笑着坐在老胡对面，说道：“老胡，我有点事儿想麻烦你。你知道一家叫‘瑞祥纸坊’的地方吗？”

    老胡听到“瑞祥纸坊”这几个字，脸色微微一变，他看了看周围，然后压低声音说道：“沈顾问，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纸坊？这地方可有点邪乎啊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心中一动，说道：“哦？怎么个邪乎法？你给我讲讲。”

    老胡喝了口茶，缓缓说道：“这‘瑞祥纸坊’，以前确实是个正经的纸坊，专门给那些有钱人做高档纸。但后来，听说纸坊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儿，死了好几个人。从那以后，纸坊就关门了，老板也不知去向。有人说，那纸坊闹鬼，晚上路过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皱了皱眉头，说道：“老胡，你别跟我扯这些神神鬼鬼的。你就说，知不知道这纸坊现在在哪儿？”

    老胡无奈地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沈顾问，我当然知道。这纸坊就在法租界的边缘，一个很偏僻的地方。不过，您去那儿可得小心点。”

    沈砚秋谢过老胡后，离开了茶馆。他决定立刻前往“瑞祥纸坊”，尽管老胡的话让他心中多了几分警惕，但他也知道，这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。

    当沈砚秋来到“瑞祥纸坊”时，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纸坊的大门紧闭，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，墙壁上爬满了青苔，窗户玻璃破碎不堪，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周围杂草丛生，一片荒芜，仿佛这里已经被时间遗忘。

    沈砚秋小心翼翼地绕着纸坊走了一圈，发现后面有一扇半掩着的小门。他轻轻推开小门，门轴发出一阵“嘎吱”的声响，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。走进门后，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，沈砚秋捂住口鼻，继续往里走去。

    纸坊内一片狼藉，各种造纸工具散落一地，有些已经破败不堪。沈砚秋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纸张的碎片，他捡起碎片，仔细观察，发现这些碎片的质地与那本舞曲谱的纸张极为相似。看来，这里确实就是“瑞祥纸坊”。

    就在沈砚秋准备进一步搜索时，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他心中一惊，立刻躲到了一堆杂物后面。透过杂物的缝隙，他看到一个身影缓缓走进纸坊。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，戴着一顶宽边帽子，看不清面容。

    沈砚秋屏住呼吸，紧紧盯着那个人。只见那个人在纸坊里四处查看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突然，那个人停在了一个破旧的柜子前，他打开柜子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。就在他打开盒子的瞬间，一道奇异的光芒从盒子里散发出来。

    沈砚秋心中好奇，忍不住想要看清楚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。就在这时，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他迅速合上盒子，朝着沈砚秋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。沈砚秋心中暗叫不好，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。

    还没等沈砚秋有所反应，那个人突然朝着他冲了过来。沈砚秋来不及多想，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，准备应对。那个人速度极快，瞬间就来到了沈砚秋面前。沈砚秋借着微弱的光线，看到那个人的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，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。

    两人没有多余的言语，立刻展开了搏斗。沈砚秋虽然身手不错，但那个人的武功似乎更高一筹。几个回合下来，沈砚秋渐渐处于下风。就在那个人的拳头即将击中沈砚秋的面门时，沈砚秋突然侧身一闪，同时用匕首刺向那个人的手臂。那个人没想到沈砚秋会突然反击，躲避不及，手臂被划伤，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。

    那个人冷哼一声，说道：“沈砚秋，你不该来这里的。”说完，他转身朝着门外跑去。沈砚秋想要追上去，但那个人的速度太快，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。

    沈砚秋喘着粗气，看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。他知道，这个神秘人一定与白露的死有着密切的关系。而且，从神秘人拿走的那个黑色盒子来看，里面装的东西或许就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。

    沈砚秋决定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。他走出“瑞祥纸坊”，心中思绪万千。今晚的遭遇，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，自己所面对的敌人远比想象的要强大和神秘。但他并没有退缩的打算，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揭开真相的决心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，沈砚秋坐在书房里，回想着今晚在“瑞祥纸坊”的经历。那个神秘人的出现，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。他到底是谁？那个黑色盒子里装着什么？这一切与白露的死又有着怎样的联系？

    沈砚秋拿起笔，在纸上写下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：白露的特殊身份、神秘男人、顾曼殊提到的黑皮书、“瑞祥纸坊”以及今晚出现的神秘人。他试图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，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画面，但目前还缺少一些关键的环节。

    突然，沈砚秋想到了顾曼殊。她似乎知道一些关于白露的事情，但又好像有所隐瞒。或许，他应该再次去找顾曼殊，从她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。

    此时，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，新的一天即将到来。沈砚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，他知道，在揭开真相的道路上，还有许多艰难险阻等待着他。但他坚信，只要坚持不懈，终有一天，他能拨开重重迷雾，让真相大白于天下。